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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别又是多年,庭院的花开了又谢,谢了又开,西风吹过落叶,栖栖遑遑的人经过又离去。沈知晗守着院落,与外界隔着白驹过隙的经年,他将自己藏在了一方小小的顺安镇里,捧着碎裂的脂白玉佩,等月色洒落山野。

南华宗前几年不许弟子私自下山,程蔓菁却在第一年偷偷跑来寻过他,取了药草,赠了些路上见到好吃的点心,抱着他的猫儿蹂躏。顺嘴提了祁越,道他修炼艰辛,月前还随着师兄去了道新现世的秘境,那处秘境是上古遗迹,定要寻到不少宝贝。

天上现了半日的红光,人人皆讨论此异象,有人道灾厄临世,有人道上苍护佑,程蔓菁陪着他,等到红光散去,满天星斗,一晚无言。

这个院子对他的意义变得独一无二,这里有生活过八年的祁越,也有短暂不过几月的周清弦。屋子打扫勤快,却抹不去曾经生活过的痕迹,沈知晗待在屋里,时常能生出他们没有离去的错觉,睡梦中惊醒才发现,身边早已空无一人,只有脚边一只躺得四仰八叉的小猫。

肉肉也陪伴了他这么多年,从前精力丰富,轻易从高处蹦下,能绕着小院奔跑数圈。如今已步履蹒跚,也整日赖在屋里懒得动弹,偶尔与沈知晗一同到山间采药,回来时多半是要躺在铺满草药的药篓里的。

他知道不会有人再回来这里了。

尝过孤单的苦楚,愈发变得珍惜这只身旁的小动物。他早已结丹辟谷,替人看诊得来的碎银子都给它买了吃食,希望能与它再在一起久一些,不要丢下自己,不要再让自己孤身一人。

这是他的第五年春,晚风长凉,柳昏花瞑时,一人经山道而来,看也不看他处,径直走向沈知晗那间破旧的屋舍。沈知晗正坐庭院石凳上拿只草梗逗弄猫儿,清辉月色落他一袭素衣,雪白的颈子垂着,面容温润,身后吹起的发丝也如散在纸上的水墨,渺渺扬扬。

肉肉被养得圆滚滚,趴在桌上伸只爪子呼噜呼噜。来人手持一柄折扇,扇面不偏不倚,挡在沈知晗要抵上小肉垫的手指中间,言语舒朗,“这猫儿怎么生得这么胖?”

沈知晗这才抬眼看向他,男人身着青衫,玉冠高束,腰间缀一枚双鱼流纹玉坠,姿容绰约,总觉有几分熟稔,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。

“你是何人?”撇开他折扇,从石桌上抱起猫儿,放进怀里轻轻护着,“夜半更深露重,公子特意远处而来,所为何事?”

“怎知我特意来此?”

“公子从山道行来,那处山高路险,万壑千岩,除非要事,通常无人行及此处,更遑论已近子时,无事之人何必忽然而至?”

“是我疏忽了。”来人爽朗笑道,收起折扇,坐在另一张石凳上,见肉肉爪儿蜷缩在沈知晗怀里讨要抚摸,赞叹:“可真是黏人。”

沈知晗:“不妨有话直说。”

男人便也不再顾左右而言他,道:“确是有事相求。”

原是男人遭了劫难,于是一一道来:

“我才搬来顺安镇不久。此处风景宜人,前几日到郊野赏玩,无意间遭遇了件天大怪事——那是只有些年岁的怪物,六足三手,赤眼白毛,毛长至地。不慎与他对视,吓得我几近失魂,忙躲至一旁,却听它怪笑连连,侧身爬行,竟是向我方向而来。”

“那是处空旷地,我跑不过他,原以为要丢了性命,可那怪物竟没有伤我之意,只对我嘶吼一声便离去。(忆及此处,男人深深叹了口气)”

“正庆幸捡回一命,回到镇上才觉诡异之处——那畜生竟对我施了迷障,我不再能见自己亲近之人,家人在我眼中皆成了那怪物模样,我若是待在家,人人在我眼中丑陋不堪,面目狰狞,听说先生会些术法,才特意来寻你帮助。”

男人接着道,“从山道而来,是因我午时前去散心,不甚迷了路,拐了脚,休息好几时辰才好,才能走路,便来寻先生了。”说罢一掀下摆,露出膝上有些磨损的布料,隐隐透着血迹,以证所言非虚。

沈知晗见男人并非寻自己麻烦而来,松下口气,将猫儿放到地上,拍了拍屁股,令它自己先到一旁玩乐。起身取来治疗伤损药草,石臼抹成药糊,先替男人处理了膝上伤口,包扎完毕,才用真气去探男人神识。

被迷障之人多神识有损,这怪物通过损毁人的认知令其心里日渐崩溃,初时只是极为亲近之人,再后便是邻里友人,最后连只见一面的过路人也会失去本来面貌,长久下来被折磨之人心智全毁,身体被迷障腐蚀,此时再食用对妖兽而言可谓顶级美味。

寻到这迷障并不难,不过是初阶妖兽的小伎俩,念了个清明咒,便将迷障去得一干二净。

只是收回真气之时,沈知晗有些发愣——常人神识若非经过修炼,否则必然是混沌污浊之态,世间欲念众多,生活在其中之人不懂辨别摒弃,长久便滋生贪婪,恶意,这些再正常不过。纵使是修炼之人,也难以完全剔除,可面前之人神识一片清明,竟无一点污染痕迹,他只知境界到一定地步之人可以如此,面前之人却只是个普通百姓,如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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